行走田野杂记 l 黄高飞：华侨农场历险记

 做方言调查是一项非常辛苦和奔波的事情，其中的滋味只有做过才能体会。我还记得2013年经亲戚介绍，独自去阳春马水调查归侨方言，被当地村民当作骗子，被一群人质问围攻的场景。事情虽然过去了五六年，现在想起来还记忆犹新。

因为土地的问题，当地行政部门与华侨农场的居民关系非常紧张。他们一听说有人来做“调查”，就觉得是跟政府部门有关，所以他们非常警惕。前一天下午，发音人的太太就在一旁问：“你们做这个事情犯不犯法？”我说不会的。她反复问了好几次，发音人不耐烦了，说：“犯法的，明天警察就来抓我了！”第二天早上过去，一进门，发音人家的客厅和门口挤满了人。我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闲聊，跟他们打了招呼后，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就开始问我一些问题，然后要我拿身份证出来看，问还有什么能证明我的身份。我花了浑身解数，连学生证、饭卡都给他们看了，他们说现在骗子很多，什么都可以伪造的。后来我只能谈自己做调查的经历，去过哪些农场，遇到过什么人。有些人居然他们认识！慢慢地，气氛开始缓和，他们开始相信我了。后来他们觉得冤枉我了，还向我道歉。

发音人很老实厚道，可能是他太太怕他被骗，邻居左右的人也有这种担心，所以发音人跟他们解释了，他们也不信。

发音人家里很穷，他们祖孙三代挤在一间50多平方的瓦房里，瓦房边上自己搭建了一些低矮的石棉瓦房。他跟老伴平时到山上砍柴，有空就自己酿烧酒卖，他儿子好像在附近的工厂打工，孙子还在读初中。做完调查后，我给他劳务费，他说现在是太穷了没办法，要是有钱的话，这个钱他是不会接受的，还要请我吃饭。我当时觉得有点悲伤。我要走了，他让孙子用摩托车送我出去搭车，送到路口等车，我又拿了200块钱给他，让他再拿给他爷爷，还叮嘱他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。

——（黄高飞，

任教于岭南师范学院文传学院，

文字略有修改）

（作者在第六届海外汉语方言学术研讨会上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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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一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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